生长的缓慢,成长后的精彩

体育编辑室 高琬鑫

  入社工作已有几年,时常羡慕对前辈的尊称——老编辑、老专家,这“老”——不单是阅历、能力的象征,更是工作支撑和后盾的代名词。可到现在“新人”“年轻同志”仍是我最常听到的,对自己的称呼,心里不免有些着急,沉不住气,直至校园冰雪教材的编写才让我的认知有了改观。

  在编较的最后阶段,本是请作者对稿件进行审看和把关,未曾想却收到作者气愤的回复“你完全改变了我原稿的模样,已经看不出是我写的了,这相当于让我修改两本书的工作量,我可没那么多时间”,作者的严词拒绝,使我变成仿若被旋涡裹挟着的小船,完全迷失了方向,紧张、无助、恐慌。已经不记得,自己是如何走到主任工位进行的汇报,只隐约有些诧异,本以为会迎来激烈峻急的斥责,可主任只是点了点头,旋即召开会议,最终商讨决定,书稿返工,从头再来,并继续由我与作者对接。虽然我理解主任锻炼我的好意,但内心仍有抵触。该如何向作者解释我之前的修改?要直言他的方法步骤与动作图片不匹配?要坦诚改后的语言确实比原稿流畅吗?当然,这中间包含着我的不服气,不甘心。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迟疑,主任留下我,讲起了他年轻时犯过的同样错误。同样是因改动过多而被否定,不同的是那还是手写的年代,唯一的原稿已经被当时还是新手的主任改得面目全非,他硬是几夜不眠不休,手抄了原稿,重新起步。我有些讶异,虽还未理解这样的大费周章是否值得,但行得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。谈话结束,主任拿来一份我的书稿,是请外审老专家审读修改过的。我细细品来,不禁佩服,老编辑只是寥寥几笔,就让原稿质量大获提升,远胜于我的颠覆性修改。原来,对文稿改动的幅度,并非与编辑的能力呈正相关,优秀的编辑总是能用最少的改动实现最佳的表达效果。而这些神来之笔也绝非一日之功,一步登天,要用脑用心,积累而成。豁然间,我明白了主任的用意,他是让我从他亲历的故事中,从这些原始的、粗糙的、却是亲切的实感经验中一点点体悟。虽然我的彻悟要耗费些精力,但相比于他简单直接的灌输给我,反倒能让这些道理深入骨髓。节奏放慢了,但总有心悦诚服、会心一笑的时刻。

  不知不觉间,我不再惧怕和逃避,很自然地拨通了作者的电话。因为主任的指点迷津,让我发现遭遇的错误都变得可以承担、更可以修正。人们总说花朵只有经历了风雨才能盛开得艳丽,却很少有人告诉我,花儿如何才能熬过狂风暴雨的袭击。在这里,有人以最自然,最亲切的方式,带着我缝合了伤口。让年轻时的纯正、天真与清朗留存下来,又注入了沉稳、勇气和耐心。沈从文说“美不常住,物有成毁”,但我想说“毁过之后,必有新生”,错误也许暂时破坏了完美,但它正是帮助我们通向完美的必经之路。

  所以前辈们从不着急、不催促我的成熟,他们深谙稳扎稳打、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,每每和我谈话的尾声,总会附上一句:“谢谢小高老师的倾听”,生怕营造出居高临下的氛围,让道理吓坏了我。反观当下的社会,又有多少人是生怕道理吓不着人,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。冯至在《十四行集》里写到,一个生命里“有多少面容,有多少语声”;一个生命“融合了许多的生命,在融合后开了花,结了果”。

  我很庆幸来到了人教社,有这么多前辈无私关怀的声音,参与到我的成长中,他们为我撑开的格局、带我看开的世事,那么不同一般。前辈们默默地耕耘,只为静待花开。年轻的编辑在前辈们铺就的道路上,用心的领悟、扎实的成长,人教社总会收获一代代编辑成长后的精彩,抱持着教育的初心,一直向上走,永远向好走。